“山洪暴發(fā)的時候，我們與山里的10多戶農戶失去了聯(lián)系,，便嘗試沿這條山路進村救援,?！?月22日,，梅州市蕉嶺縣廣福鎮(zhèn)西山村干部黃軍華帶領救援力量前來搶通161鄉(xiāng)道。廣福鎮(zhèn)目前仍在清淤清障,，準備復工復產,，而西山村這條11公里的進山道路尚未疏通，一路上隨處可見山體滑坡的痕跡,，堆積的黃土碎石和倒下的樹木訴說著這場汛情兇險,。黃軍華來到一處塌方點指認道：“16日下午我們嘗試進山救援，就是在這里遭遇泥石流,，險些被沖走,。”

16日下午山洪暴發(fā),，西山村位于深山的2個村小組10多戶農戶被困失聯(lián),，當?shù)劓?zhèn)村干部等救援力量前赴后繼,，開展了一次又一次救援行動。走山路車輛受阻,，救援人員改徒步進山又遭遇泥石流,，后經水路駕小舟逆流而上，最終在18日晚上才順利將被困的14名村民轉移出來,。

6月16日，強降雨給廣福鎮(zhèn)帶來嚴重洪澇災害,。

兩次進山救援,，遇險情僥幸逃脫

回想起16日晚和3名救援人員被卷入泥石流后僥幸脫險的經歷，黃軍華仍有些后怕,。從廣福圩鎮(zhèn)上的西山村黨群服務中心出發(fā)，經過石峰村和鐵坑村,，進入161鄉(xiāng)道向西北走到最深處便是長潭水庫上游石窟河,，岸邊坐落著西山村的石蛇和涼灘2村小組，是西山村最偏僻的自然村落,，進村路程超過15公里,，仍有10多戶農戶居住。

6月16日,，襲擊廣福的暴雨從晚上下到白天,，河道水位迅速上漲。見汛情來勢洶洶,，當天上午黃軍華等村干部便進入石蛇和涼灘村小組,，通知農戶做好轉移的準備?！按謇锒鄶?shù)都是老人,，當時還有幾名行動不便的老人表示不愿意轉移?！钡鹊较挛?時,，雨勢仍未減小，汛情越發(fā)兇險,，圩鎮(zhèn)漫上黃泥水,，部分地區(qū)傳來山體滑坡的消息，石蛇和涼灘村小組村民的信號也中斷了,。擔心山里的老人不能應對汛情,，西山村黨支部書記黃成輝急忙駕車駛上161鄉(xiāng)道進山,，但未走完一半路程，他就被山體滑坡以及倒下的樹木攔住了去路,。僅有3.5米寬的道路上泥水橫流,，黃成輝嘗試在狹窄的山路原地掉頭，卻不巧他的面包車左前輪滑出路面,，懸空在山坡上,，進退不得。

黃成輝的面包車左前輪滑出路面，懸空在山坡上,，進退不得,，只能向外尋求支援。

山里沒有信號,，黃成輝只能下車步行往回走,。“走了40多分鐘才走到有信號的地方,，聯(lián)系其他救援人員前來接應后才成功將車開了出來,。”第一次嘗試進山無功而返,。

下午5時30分,，黃成輝回到圩鎮(zhèn)，此時鎮(zhèn)上積水水位已經阻斷了部分道路交通,?！斑M山交通中斷，只能派有經驗的人徒步前往,?！秉S成輝于是向鎮(zhèn)里尋求幫助，很快就有兩名消防員趕來,。下午6時許,，黃成輝載著黃軍華和一名駐村的鎮(zhèn)干部以及這兩名消防戰(zhàn)士，第二次嘗試進山。黃軍華是一名退役消防員,，隨行的鎮(zhèn)干部也是退伍軍人,。

“路面到處都是積水，開頭幾公里的路程我們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完,?！彼麄儚拇逦瘯{車抄小路行駛到石峰村范圍，車輛已被及膝的泥水攔住了去路,，救援人員便開始徒步蹚水前進,，黃成輝駕車退回村里指揮其他工作。

16日下午,，161鄉(xiāng)道上倒下的樹木和塌方越來越多。

“消防員走在前面,，我和鎮(zhèn)干部就跟在后面,。”黃軍華回憶,，四人分成前后兩組冒雨趕路,，部分路段出現(xiàn)塌方，路面滿是泥沙,，每走一步都要費力將鞋子從泥里拔出來,。雨一直在下,，天也早早黑了下來,，四人走到一個路面滿是泥漿的拐彎處時突然聽到陣陣“轟隆隆”的聲響，前方的消防員立馬反應過來,，大喊“泥石流,，快跑”，四人奮力嘗試從泥濘的路面抬腳跑起來,，但未邁出腳步泥石流便從東側山體襲來,，將四人沖倒，卷進泥沙中,。

泥石流的沖擊非?？膳拢娜说纳眢w輕易地被泥沙托了起來,，向后倒去,。黃軍華戴著眼鏡，泥沙將他沖倒，鏡片上滿是黃泥水,，眼前的景象變得一片模糊,。他回憶，慌亂中他嘗試抓住路邊的樹根,，但在巨大的沖擊面前他抓住的樹根毫無招架之力,，瞬間折斷，幾次掙扎抓住的樹枝也都斷開,?！白詈髢墒謸缸×艘粎蚕袷翘J葦?shù)闹参锔o，才穩(wěn)住了身體,?！秉S軍華回憶道：“身體感受到承力點后馬上掙扎著爬了起來，顧不得疼痛拼了命地往山坡上跑去,?！?/p>

黃軍華跑出來后依然驚魂未定，喘了幾口氣才開始呼喊其他人,。所幸其余三人通過攀拉樹枝樹根也及時從泥石流中爬了出來,。四人在山坡上會合，黃軍華才發(fā)現(xiàn),，大家的雨傘和雨衣都被沖走了,，身上被泥沙刮出了多道傷痕，手掌也在攀抓樹枝草木的時候拉開了幾道口子,?！钡诙螄L試進山也失敗了。

山路不通走水路,，駕小舟逆行而上

走山路的四人滿身是泥,，在山上觀察了一陣才沿著山體往回走。黃軍華眼鏡滿是雨水,，只能朦朦朧朧跟著消防員在山坡和道路之間反復探路返程,。看不清楚前路,，但他記得中途又聽見幾次“轟隆隆”的聲音,。“心一直都懸著,，非常害怕,。”所幸返程遇到的泥石流都被他們避開了,。一直走到晚上9時許他們才走到鐵坑村黨群服務中心,，黃軍華趕緊向黃成輝匯報，進山失敗了，山路走不通,。中途換了身衣服,，次日凌晨1時黃軍華才回到家中，遭遇泥石流的事他對親人只字未提,。

16日晚上9時許，黃軍華等4人步行退到鐵坑村黨群服務中心,。

山路走不通,，那就走水路。在黃成輝送黃軍華等人進山后,，他在返程的路上看到洶涌的洪水時就已經在考慮走水路營救村民了,。“從蕉嶺縣城經長潭水庫逆流而上便可到達石蛇和涼灘村小組,，可以直接將村民接回來,。”

16日晚上11時,，雨停了,。當時整個廣福圩鎮(zhèn)都漫上了黃泥水，全鎮(zhèn)停水停電,，通訊信號中斷,，從南邊蕉嶺縣城向北進入廣福的205國道和G25長深高速文福至廣福段也因山體滑坡等原因導致交通中斷，縣里的救援力量進不來,，鎮(zhèn)里的人也難以出去,。整個廣福幾乎完全與外界失去了聯(lián)系。黃成輝找到鎮(zhèn)干部匯報村里的情況,，并說明了從蕉嶺縣城沿水路轉移群眾的想法,。他知道還有路可以走,。

6月17日天氣放晴,，圩鎮(zhèn)的積水褪去，留下滿地黃泥和垃圾,。下午,，黃成輝駕車從廣福向北駛入福建武平縣，在手機有信號后便開始聯(lián)系群眾駕駛船只到縣城支援,，并聯(lián)系鎮(zhèn)里在長潭水庫安排救援船只,。隨后他從武平繞去江西尋烏，繞道梅州平遠和梅縣最后回到蕉嶺縣城。傍晚7時許,，他在長潭水庫召集了2只小舟,。“17日那天山路塌方太多難以進入,，河面也還漂浮著許多樹枝和垃圾,，船只無法行駛?！彼榻B,，向鎮(zhèn)里匯報情況后他們準備第二天出發(fā)營救村民。

次日清晨5時,，天氣又悶又熱,，黃成輝早早起來，一番準備后便和幾名群眾駕駛小船劃開了長潭水庫渾濁的水面,，向北逆流而上,。水庫的水依舊很滿，黃成輝從未見過如此寬闊的河面,。水流很急,，逆水行舟速度很慢，但顧不上早起的疲憊,，小舟上的人都很著急,。

18日早晨，黃成輝駕舟從長潭水庫逆行而上,，一只小舟上只有兩個人和兩個救生圈,。

山村受災嚴重，沒有人員傷亡

黃成輝花了2個多小時才到達涼灘村小組,。岸上的村子一片狼藉,，到處是雜亂的樹枝和厚厚的泥沙，山體滑坡褪去了山野綠色的植被,，裸露出大片扎眼的土色,，一些農房墻體被泥沙沖塌，部分道路還有滾落的巨石,。他來到一戶低保戶位于半山腰的房子,，門前禾坪已經被山洪沖塌了大半,，泥石流還沖破房屋后墻，涌進客廳里,。

泥石流沖進農戶客廳,。

“幸虧村民在暴雨來襲時都跑到山坡上的廟里避難,，村里沒有人員傷亡?！秉S成輝介紹,，16日上午村干部就已經通知村民，在村干部到來之前先轉移到廟里,。

確認石蛇和涼灘村小組沒有人員傷亡,，黃成輝繼續(xù)駕舟北上。下午4時許,，他到土地名叫杯坑的地方,，找到了兩位老人?！捌渲幸晃焕先擞捎趽募抑须u鴨無人喂養(yǎng),，不愿意轉移，我只能哄騙他很快就可以回來,，他才愿意跟我走,。”黃成輝說道,。

所有人都沒事,。黃成輝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。鎮(zhèn)里委托的一輛能承載20多人的救援船只也出現(xiàn)在河面,。18日晚上8時許,，14名農戶全部安全抵達長潭旅游區(qū)。這里到縣城路程僅有約9公里,。部分農戶在縣城暫時找不到親友投靠,，黃成輝便聯(lián)系在水庫周邊開旅館的村民幫忙安置。

18日下午,，西山村石蛇和涼灘小組村民坐船轉移,。

據(jù)蕉嶺縣交通運輸局,，6月16日的強降雨導致除G25長深高速廣福段山體滑塌和G205過道文福鎮(zhèn)新娘山段塌方外,，蕉嶺縣部分省道和農村公路也出現(xiàn)大面積損毀，造成S332,、S334等33條線路多處交通中斷,。全縣發(fā)現(xiàn)公路路基、路面,、護欄損毀嚴重,，護坡、駁岸,、擋土墻等坍塌4500多處約64萬立方米,，災毀損失約6.37億元。

經過搶險救援隊伍六天來夜以繼日的奮戰(zhàn),，中斷的道路正陸續(xù)恢復交通,。西山村這條進山的道路全程15公里，經過鐵坑村后還有11公里,，目前還剩3.5公里未搶通,。“村里水電和部分道路還沒有恢復,，轉移出來的村民也還沒能回去,，但應該快了，高速都已經恢復了交通,?！?月23日，黃成輝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,，村里目前還在清理淤泥垃圾,，“相信很快就能復工復產了”。

6月23日,，161鄉(xiāng)道仍在搶通中。

【記者】李國華

【圖片】受訪者供圖

【來源】南方農村報